山銀花開又花落,企業紛爭又幾回。
2013年3月,有媒體曝光廣西盈康藥業生產的“維c銀翹片”涉毒,不僅用工業硫磺熏蒸過的山銀花及枝葉入藥,而且成分與產品標注不符;4月,又有媒體報道稱,灌裝涼茶配料用山銀花代替金銀花以節省成本,而山銀花本性“熱”。
兩大涼茶企業王老吉和加多寶,隨即發出聲明否認在原料中摻入山銀花。之后在國家食品安全相關部門的檢查中,也并未發現山銀花的跡象。
不過,在企業迅速洗白自身的時候,卻間接坐實了山銀花“性熱”這一“事實”。但即使在報道被瘋狂轉發時,也有專家發表意見,否認金銀花與山銀花藥性相悖這一說法。
那么,究竟山銀花與金銀花是什么關系,是否藥性相悖?如中成藥標注含有山銀花,消費者是否可以安心購買服用?
山銀花也曾是金銀花
據2000年版《中國藥典》記載,金銀花為忍冬科植物,包括忍冬與山銀花(華南忍冬、紅腺忍冬)的干燥花蕾或帶初開的花。在2005年之前的28年間,山銀花也一直作為金銀花的來源生長于中國南方。
由于植物品種的自然分布,生長于南方的山銀花與金銀花有明顯的形態差異。金銀花的花蕾小、花蕾期短,而山銀花的花蕾多、花蕾期長。
同時,金銀花的主產區,河北巨鹿縣、山東平邑縣、河南封丘縣三地年總產量約6000噸(干花),而山銀花則產地遍布南方大部地區,年產量2萬噸(干花)以上。這反映到產銷狀況中便是金銀花的市場價格一直是山銀花的兩倍以上。
一位長期從事藥材采購的人士告訴《消費者報道》記者,金銀花市場中一直存在將山銀花摻入銷售的情況。特別是在2003年“非典”肆虐期間,金銀花一時供不應求、價格水漲船高,不少商販都以摻混獲利。
但當時,這樣的做法并不違法,直到2005年《藥典》修改。
山銀花出列為新條目
2005年《藥典》修改后,山銀花獨立分列一個條目,包含華南忍冬、紅腺忍冬和一個新近擴大種植的灰氈毛忍冬,而金銀花則單指忍冬。
從此之后,南方金銀花異名,不過地方的種植戶還是會把山銀花叫做金銀花。畢竟在《藥典》中,兩種藥材的“性味與歸經”、“功能與主治”以及“用法與用量”完全一致。
山東平邑九間棚農業科技有限公司常務副總經理楊曉告訴《消費者報道》記者,分列金銀花與山銀花的原因是2003年“非典”疫情過后,曾有專家稱南北金銀花的效果不一樣,并且做了兩者成分差異的研究。
于是在2005年版《藥典》中,木樨草苷作為區別指標成分被列入,規定金銀花含木樨草苷不得少于0.10%。后又在2010年版《藥典》對兩者進一步區分,要求金銀花主要功效成分綠原酸含量不得少于1.5%,山銀花不得少于2.0%。
據悉,《藥典》修改遵循“一物一名”的原則,以此逐步解決中藥材長期存在的同品名多來源問題。不過修改后的山銀花仍舊包含多個來源,這曾使業界專家爭論不休。
專家爭論不休
長期從事金銀花研究的湖南省懷化醫學高等專科學校汪冶教授,曾在2009年發表的《2005年版金銀花和山銀花品種分列的商榷》一文中指出:《藥典》修改后山銀花包含三個品種來源,而幾個品種的綠原酸差別大,應該分列為多個品種,如以后再“逐步分列”將造成銀花市場混亂。
其次,他認為,對“忍冬的有效成分以木樨草甘為主,其他品種此成分甚少”這點表述值得商榷,因有研究發現河南新鄉花生殼中木樨草甘含量高達1.1%以上,是忍冬的11倍;另外,目前對忍冬與灰氈毛忍冬的研究多,對華南忍冬與紅腺忍冬的非常少,綜上建議《藥典》增補版或下版將忍冬與灰氈毛忍冬同歸為金銀花來源。
但科學層面的專家建議,還是未能影響《藥典》修改后山銀花曲折的命運。
由于《藥典》于05年版之前28年間,金銀花和山銀花在藥品中一直混用,而且兩者藥效相同。藥典改版后,對灰氈毛忍冬(山銀花)的使用范圍并不明確。根據相關法律法規,整個南方地區數以千萬計的藥農栽培的灰氈毛忍冬就迷失了方向與市場,藥農所蒙受的損失與不滿情緒可想而知。
每五年一次的《藥典》修改并未給山銀花的未來指明方向。在山銀花“轉身”的過程中,一系列不為人知的暗涌開始了。
種植溯源
金銀花異名,打擊最大的還是種植戶。
新版藥典實施以后,中藥處方以及各種飲片、提取物如冠以金銀花名稱,將只能以忍冬科忍冬為原料,否則將是不合法的。各種保健品今后也不得將山銀花等冠以金銀花之名。換言之,如果把山銀花當作金銀花賣,就是以假亂真,坑害農民。
從2010年開始,國家食品藥品監管部門加大了對山銀花冒充金銀花作為藥材使用的監控和打擊力度。制藥和食品飲料企業對山銀花的禁用和慎用,使山銀花出現了價低難售的局勢,同時也造成了正品金銀花在市場上價高且供不應求的局面。
《消費者報道》記者采訪了重慶秀山山銀花基地龍頭企業重慶精鼎藥材科技開發有限公司詢問山銀花生產情況。一位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秀山的山銀花一般都是訂購,供給制藥企業與食品企業,目前市場穩定。
究竟山銀花能否入藥,似乎普通種植戶并不知情。市場供求變化的同時信息又相對滯后,再加上有意為之的媒體炒作,種植戶囤積下的山銀花最終如何處理,或許恰巧是解答硫磺熏蒸藥材的關鍵。
而這些用工業硫磺違法熏蒸的山銀花又流向了制藥企業。但山銀花涉毒事件卻不止于此。
雙重批號的“銀翹片”
本刊記者調查發現,近期涉案的廣西盈康藥業所生產的“維c銀翹片”竟然有兩個藥品批準文號:國藥準字z45020307和國藥準字z20083440,兩者批準日期同為2010年8月10日。但產品說明所標注的成分卻有不同,一個是金銀花,另一個為山銀花。
若如此,之前媒體報道所稱廣西盈康“維c銀翹片”成分不實卻又無法解釋了。
原來,按照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2010年第43號公告要求,其自2010年10月1日起執行,各地企業應嚴格按照《中國藥典》2010年版要求修訂說明書中相應內容。對于通用名稱已作修訂的藥品,其原名稱可作為曾用名過渡使用。
記者還從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數據中發現,目前市售的廣州白云山和記黃埔中藥有限公司所生產的“口炎清顆粒”同樣有兩個批號、兩種產品。一種盒裝為3g/袋,標注內含山銀花,批號為“國藥準字z20027059”;而另一種則袋裝為10g/袋,標注內含金銀花,批號為“國藥準字z44021730”;同時兩者還有一個區別是,袋裝“口炎清顆粒”后有備注新名“大神口炎清”。
對此,湖南林業研究院副主任王曉明博士告訴記者,在《藥典》修改后,曾經用山銀花的那些企業要么是重新申請批號,要么就要修改原產品的成分標注。但是這個過程并不簡單,如果企業改用金銀花則必然增加生產成本,于是有些企業就并沒有對說明書做出修改。
那么,廣西盈康藥業所生產的兩種“維c銀翹片”所使用的藥材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呢?如果標注成分為金銀花的藥片里面含有山銀花是否涉嫌違法呢?目前尚未有國家藥品監管部門對此作出答復。
同樣卷入“山銀花風波”中的涼茶企業又是如何?
涼茶曾用山銀花
此前有報道,每年5月,來自四川、山東、河南等地的采購商云集重慶秀山采購山銀花,“如長沙天鑫藥業、王老吉飲料廠等,一出手就要貨幾十甚至上百噸。”
廣東省食品行業協會會長張俊修也向媒體證實:目前涼茶市場上確實存在以山銀花來代替金銀花的情況。
記者從華南農業大學從事植物藥材研究的專家處獲知,據其民間調查發現,用山銀花泡茶喝這樣的傳統民間還保持著。對于嶺南先人創造的涼茶本著就地取材的經濟原則,所用的金銀花應該就是地產南方的山銀花(華南忍冬)。
如此看來,受“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傳統涼茶配方必定早于《藥典》修改,那么使用山銀花也無可厚非了。
但按照《食品衛生法》,目前銷售的涼茶產品,使用山銀花替換原料就涉嫌違法。而如今質監部門抽查涼茶企業的原料庫存,并無發現山銀花。但這也只能證明目前沒有使用山銀花作為原料,并不能說明之前的使用情況。
如今涼茶產業面臨的尷尬是,自《藥典》修改后,企業并未對標明配方原料進行修改,只能使用價格昂貴的金銀花增加其成本。
可山銀花還是如此不幸地卷入引人眼球的涼茶“口水仗”,被早前洶涌的輿論情緒裹挾而推到公眾眼前。“性熱”一說頓時甚囂塵上。
山銀花“性熱”?
2013年3月4日,在醫藥行業全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座談會上,山東九間棚藥業有限公司董事長劉嘉坤發言稱,將提交關于修改中國藥典的議案,因中國科學院的七個教授研究發現山銀花是熱性的,可能這個品種有藥用價值,但是拿它當金銀花去治病的話,就是害人了。
而此前媒體報道中,也稱中國醫學科學院藥用植物研究院所研究表明山銀花“性熱”。
但就目前《藥典》的注解,并無山銀花“性熱”這一說,一位中藥師對記者表示,醫生開藥都是以《藥典》為準,而其中規定兩者藥性沒有區別,所以山銀花與金銀花在臨床中確實可以混用。
事實上,在《藥典》之前,任何新近的科學研究還不足以輕易改變其中的權威表述。針對這樣的不合理性,目前研究南方山銀花的專家也在給出意見,希望今后《藥典》修改得更加合理。
或許,這才是對消費者負責任的態度。
來源:中國食品科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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