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新一批江蘇省創新聯合體建設試點名單公布，“人工智能語言計算創新聯合體”等5家省級創新聯合體正式啟動建設。南京、蘇州、無錫、泰州等地也已先后開展市級創新聯合體建設試點或備案培育。

創新聯合體肩負著推進創新鏈產業鏈深度融合、加快突破制約產業發展的重大前沿關鍵技術、提升企業和產業核心競爭力的重任，一般由龍頭企業牽頭組建、高校院所支撐、各創新主體相互協同。目前，我省創新聯合體建設進展、成效如何？在探索新型創新組織模式的過程中，積累了哪些經驗，又面臨著哪些困難？

集聚高端資源，主打“兵強馬壯”

江蘇歷來重視產學研聯合創新，為產業轉型升級持續注入盎然活力。2022年起，省科技廳啟動創新聯合體建設試點。首批10家試點主要聚焦集成電路、新材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牽頭單位涵蓋法爾勝、中復神鷹等創新型領軍企業以及華進半導體、蘇大維格等行業龍頭骨干企業，共計聯合各類創新主體136家，展現強大的創新資源集聚效應。各設區市科技部門也大膽探索：目前蘇州市建設培育創新聯合體120家，無錫列入備案培育的創新聯合體有48家。

作為產學研合作領域的“新生代”，創新聯合體從創立之初就主打“兵強馬壯”。

在語言計算領域，當前亟需解決感知、認知和自主學習方向的共性核心算法難題。思必馳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牽頭成立的江蘇省創新聯合體——“人工智能語言計算創新聯合體”，包括11家成員單位，既有制造、醫療、金融等行業龍頭企業，也有高校、科研院所、行業協會、產業公司等，集聚了技術、產業鏈和金融資源。

思必馳聯合創始人、首席科學家俞凱介紹，各成員單位分工明確：上海交通大學、中自蘇研院、思萃融合所等高校及科研機構，著力于研究共性關鍵基礎技術和前瞻算法；雅迪、麥迪斯頓、蘇州銀行等產業公司及行業應用企業，重點開展面向垂直場景的應用交互創新實踐，打造應用示范；蘇州工業園區人工智能產業協會等行業協會，重點協調產業資源和場景應用資源，開展組織管理和成員服務支持。前期各方有著良好的合作基礎，在智能家居、智慧社區、兩輪車智能化升級、金融、教育、電商等領域取得初步成果，已有部分產品應用投入市場。未來創新聯合體將進一步發揮作用，助力提升我國語言智能的技術發展速度和應用水平。

超高性能混凝土是結構體系創新的突破性材料，但在性能、施工、設計等方面還存在一系列關鍵技術問題有待解決。2022年，由江蘇蘇博特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牽頭，包括6家企業、1家新型研發機構、1所高等院校和1家咨詢單位在內的10家單位組成“超高性能混凝土產業創新聯合體”，并進入2022年度南京市創新聯合體備案名單。

同樣于2022年度進入這份名單的，還有“南京工業煙氣治理與資源化創新聯合體”，它由南京杰科豐環保技術裝備研究院有限公司牽頭成立。該聯合體首席科學家，九三學社社員、南京工業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博導徐海濤介紹，除了依托南京工業大學成立的新型研發機構“杰科豐”，創新聯合體還“聯”起2家央企、3家高校院所和4家龍頭企業，涵蓋從研發、中試、生產到應用的工業煙氣治理與資源化創新場景全鏈條。

企業出題、企業主導，是創新聯合體的鮮明特點。記者發現，因為直接參與市場競爭，研發攻關需求明確，龍頭企業積極主導科技創新。去年4月，徐工集團工程機械股份有限公司和寶山鋼鐵股份有限公司這兩個上下游企業共同打造的聯合實驗室簽約揭牌。實驗室重點工作包括新品種鋼材技術認證與推廣應用、常規鋼材統型、先進金屬材料加工工藝研究及應用等。為了更好推動聯合實驗室運轉，徐工研究總院擔任主管單位，實行徐工集團領導下的主任負責制，同時設立技術委員會和秘書處。

創新組織模式，催生“化合反應”

相較于以往的產學研合作模式，創新聯合體有何不同？在徐海濤看來，企業與高校等科研機構之間的結合狀態，可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組合”，表面看是一個整體，但其實合作松散，類似于水果拼盤，蘋果、梨子各歸各的。第二個層次是“結合”，為完成某個開發任務拼在一起，就好像五谷榨汁，雖然改變了形態，但物質還是那些。第三個層次是“化合”，好比把五谷雜糧釀成酒，價值比糧食高出成百上千倍。創新聯合體就要產生“化合反應”，不僅完成單打獨斗無法完成的任務，還產生新的效能，生成更具價值的新成果。

如何催生“化合反應”？蘇州市根據不同發展定位，布局生態融合型、市場驅動型、戰略引領型、平臺賦能型四類創新聯合體，而共同的建設思路是打造“四梁八柱”的主體結構。蘇州市科技局相關負責人分析，“四梁”即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和人才鏈，通過創新聯合體實現四鏈融合；“八柱”為核心要素，即一個產業細分領域、一個關鍵技術攻關方向、一批預期創新產品、一個牽頭龍頭企業、一個研發平臺、一個大企業孵化器、一個博士后工作站、一個投資基金。這樣的清晰架構，可以保障上下游企業、高校、院所等優勢創新資源更好地聯合，開展技術攻關，打造從基礎研究、試驗驗證、成果轉化到應用研究的產業鏈生態圈。

“創新聯合體應以市場機制為紐帶，以自愿互利為原則，不斷激發企業科技創新活力和內生動力，形成體系化、任務型協同創新模式。”俞凱介紹。依托語言計算國家新一代人工智能開放創新平臺，語言計算創新聯合體建立了明晰、高效、協調的組織管理體系，來協調企業、高校、科研院所、聯盟協會、離岸交流服務中心、產業鏈上下游資源、金融機構、知識產權機構等互相協助、互為支撐。平臺設立了5個組4個中心，搭建開放、共享、線上線下結合、技術產業融合的人工智能創新平臺，建設以技術樞紐、資金樞紐、產業樞紐和服務樞紐為主體的運行機制，并通過國家項目承擔機制、多渠道成果轉移轉化機制等，推動語言計算技術及產業的發展。

徐海濤介紹，創新聯合體明確了組織架構、制訂了章程、設立了理事會，并且建立了財務管理、研發管理、人事管理和知識產權保障等方面的制度，分布在南京、上海、無錫、蘇州和揚州等地的10家單位遵照制度規定，簽訂合作協議，按分配好的研發內容，共同完成四大研究方向及子課題的攻關任務。

“超高性能混凝土產業創新聯合體”中，蘇博特負責統籌運營，提煉工程需求，提出攻關任務；高校主要協助破解科技問題；中小企業提出發展需求，參加聯合攻關以及市場合作。蘇博特相關負責人韓方玉表示，創新聯合體的成立使產學研合作提檔升級，將產業鏈上下游的自發合作變成有組織、有目標的創新行為，彼此配合的自覺性更強。

通過聯合實驗室技術攻關，徐工集團所有26個制造平臺的普板實現統一型號，僅在去年四季度就節約成本多萬元，還可以省下人力資源、縮短采購周期。“國有企業強強聯手，就是要啃一啃科研上的‘硬骨頭’。”徐工研究總院智能制造研究院院長陸智俊說，“工程機械核心部組件和主輔材料要盡可能實現國產化，特別是‘出海作戰’要避免被卡脖子。”今年，徐工集團、寶武集團聯合研發的重點是圍繞金屬輕型材料做文章，力爭通過輕量化研究將整機裝備油耗降低5%至10%。

“聯”出合力還需“糧草充足”

創新聯合體“組好局”后如何“下好棋”，從而實現“穩晉級”，對牽頭單位、科技管理部門都是考驗。

在韓方玉看來，理想的創新聯合體應是成員單位各司其職、業務互補、資源共享、市場共贏。各成員單位相互信賴，以聯合競標等形式開拓市場，實現創新成果轉化，獲取各自收益。他表示，創新聯合體成立以來，以合作或聯合方式贏得多個市場項目，取得了較好的經濟效益。創新聯合體也是開放的，愿意吸引產業鏈上更多優勢高校和企業加入，借力、合力，開展重大技術攻關和工程應用研究，贏得更多市場份額和成果回報。

韓方玉說，主管部門已經設置績效獎勵，支持、鼓勵創新聯合體積極健康發展，但還希望政府部門能搭建更大的產業平臺，讓創新聯合體有更多機會對接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更好地服務產業鏈發展需求。

徐海濤認為，要注重發揮創新聯合體每個成員單位的作用。以新型研發機構為例，在創新聯合體中，新型研發機構不管是不是牽頭單位，都可以充分扮演“鏈接者”的角色，“因為新型研發機構往往內植科研機構的基因，又經歷過市場風浪，可以很好地解讀企業出的題目，并將其轉化、分解為一個個具體的技術命題，就像將糧食釀成酒所需的菌種”。

“不同創新主體有時會‘有實力、有意愿、難協調’，有的創新聯合體沒有固定經費用于組織本身的建設。與此同時，有關創新聯合體的政策體系還不完善。”徐海濤直言，目前設區市大多以年度績效評價的形式進行事后資金支持，但支持力度不一、績效評價方法不夠透明，多長時間一個評價周期也不清楚，“創新主體都希望有穩定、長效的科技政策，否則會有難以適從之感，影響創新積極性”。

“兵強馬壯”還需“糧草充足”。俞凱希望，政府增加對基礎研究和應用研究的投入，特別是在大語言模型、可信計算等前沿領域，以幫助科研機構和企業突破技術難題，并推動國際合作與交流，使創新聯合體獲得更多參與國際項目、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的機會，提升國際競爭力。

去年12月，徐工研究總院與中國科學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歐陽明高團隊達成合作，共建智能新能源動力聯合創新中心，圍繞先進電驅、鋰電池安全、氫燃料電池等方面聯合攻關。徐工研究總院上海研究院院長王佳告訴記者，該中心已有省級項目在申報，“未來如果有項目落地，希望有關部門在政策和資金等方面能多支持”。

蘇州科技局相關負責人表示，蘇州將圍繞“建設好、服務好、使用好”，持續深化創新聯合體發展。“建設好”即強化產業科技創新的延鏈補鏈，聚焦關鍵卡脖子領域、瞄準未來賽道，繼續強化創新聯合體布局。“服務好”即研究出臺集成政策“大禮包”，在重大技術攻關、大企業孵化器、產業基金、應用場景示范等方面開展試點支持。比如，探索聯動企業引進重大團隊，根據龍頭企業新賽道布局需要給予舉薦權，最高支持0萬元；對聯合體的“揭榜掛帥”重大攻關項目，按最高1∶1的比例給予最高1000萬元支持等。“使用好”即加快有組織科研，包括依托創新聯合體開展概念驗證，加快創新成果商業化；推動大企業孵化器建設，構建產業創新生態；探索大企業成建制引才，推動企業做大做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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