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改革的政治經濟學邏輯與人工智能的創(chuàng)造性毀滅

2018-12-07 14:49來源://

原標題：供給側改革的政治經濟學邏輯與人工智能的創(chuàng)造性毀滅

作者：趙建 西澤研究院院長、濟南大學商學院教授

來源：西澤研究院

q1: 在供給側結構改革中提到的“三去一降一補”中的去產能，是指為了解決產品供過于求而引起產品惡性競爭的不利局面，尋求對生產設備及產品進行轉型和升級的方法。去產能不能所謂的“一刀切”，并不是企業(yè)數量少了就是達到了去產能的目的。但如何真正去掉那些低效率的企業(yè)而保留真正高效率的企業(yè)？供給側結構的變革是否需要制度的變革來推動？怎樣處理好政府和市場關系，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從而推動高質量發(fā)展、完善資源優(yōu)化配置。

趙建：去產能可以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市場自發(fā)的去，產能過剩了，價格下降，庫存成本增加，利潤就會下降甚至轉為負。當邊際利潤為負的時候，市場傳遞的信息就是要讓企業(yè)縮減產能，這是自發(fā)的縮減。因為對于私人企業(yè)家來說，不縮減就要虧損。這是市場內生的自發(fā)秩序。

另一種是政府主導的去，也就是我們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采用的是計劃和行政的手段，就是強行限產。這種方式對嗎？也自有其道理。因為市場有時候是盲目的，微觀個體的理性行為合成后就變成了宏觀上的波動，這就是所謂的經濟周期問題。資本支出周期和庫存周期，這些周期自身波動還好，就怕會引發(fā)債務和杠桿斷裂問題。因為產能的鏡像就是債務，尤其是一些重資產行業(yè)，具有高經營杠桿和高財務杠桿的雙杠桿特征（參見我的報告《雙杠桿結構與加速器原理》），因此波動是非常大的。如果由市場自發(fā)來調節(jié)，造成的波動可能也不小。這是供給側結構性去杠桿的基本理論依據。

去產能也好，去杠桿也好，實際上是資源的重配問題。經濟資源配置的核心問題是信息問題。相對于計劃經濟的集中式決策，市場的有效性在于，通過最大化的發(fā)揮每個參與主體在生產和傳遞信息方面的作用，來實現(xiàn)社會資源的最優(yōu)配置。其中最核心的信息就是價格，價格集中了市場上千萬種變量所傳遞的信息，并在不斷的試錯中完成所謂的“均衡”，或是所有參與人的共識。這是市場的有效性：市場會選擇那些效率最高的企業(yè)。在產能周期中，會選擇那些具有前瞻性，存貨、成本和現(xiàn)金流管理卓越的企業(yè)活下去。也就是優(yōu)勝劣汰掉累積無效產能的企業(yè)。

但是這個過程可能會非常慘烈，甚至會引發(fā)大型經濟危機、金融危機。穩(wěn)定壓倒一切，穩(wěn)定是政府當前階段提供給社會最主要的公共產品。在這種約束下，追求確定性或者風險厭惡程度高的政府肯定不會讓市場自發(fā)去完成產能的自我出清。而且按照效率原則，很多行政成本高、體制不靈活的國有企業(yè)肯定會先被去化。國有資產在市場競爭中“流失”，這個也是政府不愿看到的。因此，通過頂層設計以有形之手去主動的去杠桿，是當前我國政治結構下的最優(yōu)選擇，即使會付出“一刀切”的計劃經濟弊病，以及逆向淘汰良幣驅逐劣幣的宏觀代價。這說明一個道理：在穩(wěn)定壓倒一切的合法性約束下，確定性的低效率比不確定性下的高效率，更符合政府的政策偏好。人們寧愿看到確定性的僵尸企業(yè)，也不愿承擔不確定性的市場化出清所帶來的不可知的后果。這也是短期均衡和長期均衡的問題。

q2: 隨著大數據、深度學習等技術的飛速發(fā)展，人工智能已經在越來越多的領域展示出其遠超人類的一面，比如alpha go,就依靠著強大的自我學習能力碾壓了所有人類圍棋棋手，而圍棋這項運動原本通常被認為是機器不可能戰(zhàn)勝人類的，因為其變化太多，很多時候需要依靠棋手的直覺，雖然這種直覺的產生也是以棋手的大量訓練為基礎的，但更多的有一種靈感的成分在，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卻在人工智能面前被無情打臉，這種人類特有的靈感終究沒有敵過數據和算法。可以這樣說，人工智能在收集數據、處理數據、分析數據等方面的能力是超越人類很多數量級的，同樣的，在投資領域，一個投資決策的過程其實就是投資者收集、處理、分析數據的過程，機器完全有能力比人做的更好，事實上現(xiàn)在有些量化的基金業(yè)績很好回撤還十分低，這是否意味著人在這個領域已經喪失了優(yōu)勢，在更大的維度上講，未來很多機械的、程序性的崗位都有可能被機器替代，您如何看科技的創(chuàng)造性毀滅這一問題？

趙建：這個問題，淺層次的來說是技術性層面科技對人的替代問題，深層次來說就是所謂的工具對主人、手段對目的的異化問題，是后現(xiàn)代主義、解構主義、存在主義的哲學拷問之一。自工業(yè)革命以來，人類就一直經歷這一個替代過程，從蒸汽機、電力、通信、計算機，直到現(xiàn)在的互聯(lián)網信息革命、人工智能革命等。我們發(fā)現(xiàn)，每一次工業(yè)革命都會經歷一次所謂的科技的“創(chuàng)造性毀滅”問題。然而歷史事實證明，人類不僅沒有被工具替代，反而人口增長越來越多，人恰恰依靠工具對人的替代，從生產力中解放出來去追求更高階的文明。

比如第一次工業(yè)革命的時候，人們擔心蒸汽機的出現(xiàn)會造成大批傳統(tǒng)運輸工人的失業(yè)，計算機出現(xiàn)以后人們也會擔心，互聯(lián)網電商興起之后人們也在擔心。以至于比爾蓋茨說，銀行將會成為恐龍完全滅絕。然而事實都不是這樣。新的科技出現(xiàn)，新的產業(yè)也隨之出現(xiàn)。只是，這些對人的知識水平和學習能力要求越來越高。如果科技的創(chuàng)造性毀滅真的發(fā)生，那就是表現(xiàn)在人力資本的培育和形成越來越昂貴，造成的結果就是發(fā)達國家的生育率不斷降低，人口增長率甚至為負。

人工智能，與前幾次工業(yè)革命會不會不一樣？我認為，相較于第一次和第二次工業(yè)革命對人體力的替代，對人腦力替代的智能化革命影響可能會更深遠！這很可能會加劇人類群體的兩極分化，一方面是貧富差距，資本的有機構成畸高，無人工廠會不斷涌現(xiàn)，資本家會掌控一切而工人失業(yè)率會不斷上升；另一方面，在人力資本方面，超級精英和普通大眾的分化也會越來越大，擁有智力資本專用性的知識精英是另一種資本家，他們是人工智能、創(chuàng)意創(chuàng)新社會的領導者。他們掌控了一切，而普通民眾，可能就會陷入無工作可做或者只能做低級工作的窘境。人的價值被工具扼殺，精神就會集體性沉淪。這不是危言聳聽，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已經出現(xiàn)了這些問題。美國吸毒人口和低收入人群死亡率這些年快速攀升，很可能跟這些都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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