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哲學奧秘，首屆未來哲學論壇于11月23日-24日在上海舉行。德國波恩大學國際哲學中心主任馬庫斯·在演講時表示，要理解是什么，首先要回答一個人類智能是什么的問題，我們是人類智能來思考人工智能，同樣我們也是以人類智能為榜樣來理解人工智能的概念。

以下為演講實錄：

主持人：經過兩天的討論，我想大家都會有一個基本的印象或者是看法，我們在面臨一個大時代，無論是危還是機。大時代往往要有大的思想家出現，我們在期待大的思想家，這樣的思想家我們一般稱之為天才，天才這個詞大家應該都聽過，但是你們見過天才嗎？馬上見。

我們接下來這一位演講的嘉賓，他的名字在德國是跟天才這兩個字分不開的，他是德國最年輕的教授，他研究的對象謝林在他之前是在德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授，他超過了謝林，他們兩個都在28歲的時候成為了教授，這是他在天才一個方面的表現。

另一方面他有驚人的語言天賦，跟謝林一樣，他熟練地掌握10門外語，他能熟練地說11門語言，他還會說中文，但是中文不在這11種語言之列，他一會會跟我們簡單用中文問候一下。他剛才跟我描繪了一下藍圖，是未來同濟大學跟孫老師合作的藍圖，我相信他未來的中文會非常好。

剛才在報告的時候他聽了半天，一直在查字典，我說孫老師講的是紹興話不是普通話，他說我這下放心了，我以為學的都是假的中文，聽到陳嘉映教授講的時候他放心了，這個是中文。

我在這兩天跟他交流的時候發現他有一個特點，他的思維極其敏捷，我們的思維是推理式的，他的思維是直觀式的，可以直接告訴你123，他的呈現速度真的是非常驚人的。我們的教授也非常努力，他同時兼任三個中心的主任。

第一個是波恩哲學中心，在波恩大學是跨學科合作的帶頭人，他們的校長委托給他一個重要的任務，大家知道哲學原先是什么？的王后，科學的女王。我們現代各位老師講的問題都跟一個趨勢有關，就是科學開始勝過哲學，這是一個人類現實現象，波恩大學因為有這么一位天才式的人物，他們希望能夠重新把這個學科集中在哲學之下，這是一個偉大的抱負，他確實有這個能力。

除了波恩大學之外他也跟劍橋大學合作成立科學與思想中心，跟劍橋大學最前沿的科學家們合作，他的任務就是把這個當代科學的研究跟哲學的思考結合起來，這是第二個中心。

第三個中心，他在歐洲當下的哲學討論之中，加布里爾教授以所謂的新實在論著名，他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并且波恩大學及其他大學為他成立了一個新實在論研究中心，所有這些都是他杰出才能的標志。而且他為人非常謙和，昨天晚上我們喝了那么多酒，他說我們去泡個吧行不行？我們帶他去上海見一下世面。

因為文本都有翻譯的，為了避免大家無聊，我就跟他溝通過了，每一部分結束的時候，我來稍微梳理一下他的思路，幫大家能夠跟上，我盡可能的簡短，下面有請我們的加布里爾教授！

加布里爾：可惜我的中文很不好，但謝謝余教授的介紹。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非常高興今天能夠在這個場合講一下，我們擔心最重要的問題。世界都在關注中國為數字化做出的積極貢獻，中國再次成為了世界之光，并且將為本世紀的技術打上深深的烙印。

我剛剛完成了一部人工智能的著作，我非常開心，我們只有掌握人類所在的正確理論，才能應對未來的挑戰。我們必須為共同的人類途徑而一起努力。在美國我住在舊金山，在一位上海人那里學習了中文這么美妙的語言，不光非常遺憾在最近幾年我沒有繼續學習，因為我最近幾年開始必須要定期去巴黎用法語授課，如果今后能抽出時間繼續學習中文，我將非常開心，因為顯而易見，中文是最重要的一個美麗的語言之一。

作為哲學家，我們應該有前提化的思考，甚至于這樣我覺得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們并不全都用英語寫作、演說，所以我決定今天用德語來進行講座。

主持人：我簡單總結一下他的意思?，F在關于人工智能談論了很多，順便說一下，他的標題可以譯成數字革命或者是數據革命，我譯成數碼化革命，問題不大。他認為我們一類是極端的恐懼，一類是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數碼化革命就是一個媒體現象，所有的爭論可能往往沒有搞清楚一個問題，究竟什么是數碼化的革命，什么是人工智能。

所以他就提出這樣的一個看法，目前的哲學界對于科學的反思大體來說分為兩個方向。一個是解釋科學是怎么工作的，另外一個方向是解釋什么是科學不應該跨越的人類邊界。我們首先還是要回到存在論，回到人工智能是什么，這個時候我們對很多人工智能的討論才能正本清源，否則很多都是亂的。

要理解人工智能是什么，首先要回答一個人類智能是什么的問題，我們是人類智能來思考人工智能，同樣我們也是以人類智能為榜樣來理解人工智能的概念。文中的第一部分先是在存在論上，所謂的存在論就是論是什么的問題，第一部分是先解釋這個問題。

第二部分是解釋人類的精神到底是什么東西，從當中我們可以看到我們在談論人工智能的時候，首先是誤解了人類智能，這是他的基本講座安排。在此之前他首先要澄清一個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的一個立場，他把這個立場稱之為新實存主義。

什么意思呢？總結來說，人是什么？它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實問題，這是麻煩所在，它不是一個可以被還原為生物學的一個問題，因為人是什么，總是跟人自己認為自己是什么跟應該是什么是關聯的，他的概念叫我們的自我圖像、自我理解。

從博物學家林耐開始把人界定為智人，他說這樣的一個界定，人之所以是智人，就是因為我們的自我存在理解對人類本身來說是有關鍵意義的，不是可有可無的，構成了我們的存在。所以他提出了一個概念，這個概念叫心智語匯。

我們有一套概念，這一套概念中是所謂的精神、智能、思維、意識、感知等等，哲學就處理這樣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詞匯，他說這些詞匯就是我們對我們自我理解的一套描繪方式，這樣一套描繪方式，現代我們面臨的是人類科學、技術的發展，是面臨這樣一種嘗試。

這種嘗試是試圖把這樣的一套心智語匯還原成可以準確進行數字化的技術語言。他強調這樣的心智與會是跟自然語言分不開的，這個時候簡單的想要把它還原到人工的語言是不可能的，這個里面他認為跟我們對人類精神本性的誤解是有關系的。關于第一部分我有總結這么多。

他說我們關于人工智能的討論其實中國人可能不太意識到，西方人很敏感，他說這個里面其實有很多神學的話語，原先我們怎么來談上帝的，現在怎么來談人工智能，他把它稱之為加州來的宗教。

他剛剛提到了黑森林，其實我們在德國看到了很多森林，所有這些森林都不是純粹的自然，因為都是有人的痕跡，包括黑森林也是一個文化的遺產，德國那里沒有純粹的原始森林。

他在存在論上的基本論題說起來也非常簡單，就像我們手里拿的地圖，他舉的例子是黑森林，我們可以舉上海的例子，拿這個地圖到外灘去，你拿著地圖看外灘，毫無疑問你拿著地圖到外灘看這個地圖更有方向感，我們對人工智能的討論之所以錯了就是對人工智能的性質搞錯了，混淆了，這是他的一個基本的論點，概括來說就是人工智能只是人類思維的一個模型，這是首先我們要澄清的一點，也就是說它們兩者之間的關系是模型跟現實的關系，我們為什么需要模型？模型有非常大的優點，就是模型可以方便我們面對現實，但是人工智能的發展意義上，它是基于邏輯跟數學的，因為最早對于人類思維進行寫實化、工具化、模型化處理的，就是這樣的學科。

他列舉了他很多的模型化優點，所以從第一個意義上他反對把人工智能進行神學化，他說我們當下很多的討論，特別是赫拉利的書把它進行了這樣神秘化的處理，這樣的處理也不新鮮，剛剛說加州的新宗教，關于神學的很多討論原來在歷史上都發生過類似的討論，但即便如此，他并不否認人工智能的發展會深刻影響和改變、塑造我們未來的生活，而是說我們首先要強調認清它是什么，然后我們才能真正的知道它帶來的機遇跟危險是什么。

他說人工智能這個意義上，跟之前的思維形式化不一樣的地方就在于制造了第二層次的現實，原先我們用邏輯幫我們改善思維，但是人工智能把這樣的思維模型儲存到一個硬盤上面，這個硬盤你一點它可以自己進行計算，早上的報告很好地幫我們展示了這個特點。

第二層次的現實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我把它概括為兩個方面的影響，一個方面就是所謂的反饋效應，這個反饋效應是什么呢？這個其實還是蠻好玩的，他就舉那個alphago圍棋，之前是象棋，就拿alphago來說，在它戰勝了人類之后，其實我們未來圍棋界的發展就很受它的影響了。它是我們人類智能的模型化，但這個模型化本身當它非常搞笑之后會反過來影響我們的思維，反過來會對我們思維的步驟和要求產生一定的效益。

所以他說真正的危機不在電影里所描述的那樣，那些都是新神話的描述。真正的危機，作為地圖和地域之間的反饋效應，我們要意識到這樣的人工智能確實是一個新事物，但是我們要意識到它新在哪里，這是第一個方面的影響。

第二個方面，孫老師強調人工智能只是現代科學技術革命當中的一個面向，他的側重點不太一樣，他說人工智能當然方便我們生活，但是方便我們消費的同時也方便我們消耗，這個地方環境問題可能會在未來不是像大家以為的那樣再次減少，因為在我們每次點擊的時候都是一次經濟行為。

昨天在采訪的時候他說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觀點，他說馬克思時代講資本主義是意識到自己被剝削，他說現代人也是處在一種異化的狀態，但這種狀態是我們不自覺的，其實我們每次點擊的時候都在為資本在勞動，這個時候我們不會得到報酬的，但我們也不會覺得自己被剝削，這個也是跟馬克思時代不一樣的。

我們在反思人工智能的時候，必須要注意到這個里面一個要點性的問題，它只是把我們人類的思維、能力形式化之后，把它獨立出來，變成一個第二現實。這個里面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沒有能夠把我們人類思維的真實途徑給真的體現出來，這個差別就在于我們人類真實的思維狀態其實不是按照邏輯所描述的那樣，我們經常有跳躍直觀的思維，我們并不是按照邏輯所規定的樣子去思維的，當我們用人工智能的方式去反過來理解自身的時候，可能會面對一個對自己巨大的誤解。

還有一個方面他模擬我們的思維，但這個模擬本身也帶來一個誤解，另一方面我們人類還有利益，這個東西是沒有辦法被模型化的，只是把人類心靈能力的一個方面，把它抽象出來制造模型。這樣的問題進一步表現在倫理問題上，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我們的倫理規范總體上不能變成一種形式上的博弈論式的計算，我們未被理想化處理的思維有諸多的彎路和歧路，可恰恰因此而長久地使我們的文明免于崩潰。

這個意義上結合這幾天的報告，我有一個自己的體會，包括他剛剛講的這幾句話，我們在提智能的時候不要忘記愚蠢這一點，愚蠢在人類智能跟人工智能有非常多的關系，其實他說計算機就是試錯，這是愚蠢的，但是因為愚蠢產生了智能，而人類的計算是非常智能的，我們有直覺的思維，其實很多道理我們說不清楚的，沒有一個倫理體系是能夠從一個原則，非常邏輯完整推到他的規范的，沒有一個邏輯是這樣建構他的體系的，這是我們生活的現實，我們不要被人工智能的各種神話沖昏的頭腦，我們首先要理解它是什么，才能理解它能帶來什么。

其實要理解人工智能就要理解人類智能，要理解這個問題就要回到哲學的起點，我們現在所有的認知科學包括人工智能的發展形態其實都是從笛卡爾開始的，笛卡爾搞的就是未來哲學，他說笛卡爾的這一段引文，就是我們能夠找到的第一篇微型的科幻小說。

因為這個里面講了一個很有趣的觀點，當我們看到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是看到了一個人嗎？我們看到的難道不是一個形狀、一堆色塊、一個衣服，我們看到窗外一個人走過去穿著大衣，其我們并沒有看到一個人，這個是人類認知為一個信息處理，所以之前是有笛卡爾奠基的。

剛才這一段主要的意思是反駁笛卡爾主義，笛卡爾主義是所有基于認知科學發展出來這樣人工智能技術它的一個基本前提，但是這個基本前提其實是對人類智能的一種誤解，誤解一個核心的地方就是在笛卡爾那里有一個心智之物，我們的心跟身跟我們身外之物的區分。

他的基本論點可以這么說，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我們的智能不是只是存在于我們頭腦當中的，其實笛卡爾有一個問題，這個智能到底在哪里他沒法說，因為這個智能就是思考，但是身心有一個地點的問題，他說可能連頭腦都不是對的，我們的身體跟精神世界首先不能脫離人類的自然機體，甚至是化為無機的東西，這是不對的，這是存在論上一個錯誤。

因為有不同層級的存在，甚至于不能化無我們的頭腦，也就是說存在于我們整個集體當中，甚至用他的術語來說是外部論，我們的智能不是私人的東西而是一個社會性的存在，我們的智能跟我們的語言是分不開的，因為我們的智能之所以可能就是因為我們有語言，有語言的時候我們的思考是不能脫離語言，是不能脫離社會性的存在來講智能的，一旦沒有生物性自然前提和社會性的前提，我們把這個智能概念移植到人工智能上面去是一個概念的誤用。

我們的講座會跳過一段，剛才講完了之后，可能大家會有一個印象，因為他的觀點是人工智能根本就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這個并不是他的觀點，接下來他會專門來談在他看來危險到底在什么地方，接下來其實是對海德格爾的一篇文章，叫《危險》的分析。

剛剛孫老師的概念叫“集置”，他說這個翻譯的很好，這個概念現實就是我們時代的，他不知道在中國是，他說海德格爾家族應該從中國的阿里巴巴和美國的亞馬遜公司收費，因為海德格爾最先提出了他們的理念。并且他說他認識亞馬遜原來的研發頭，原來就是研究過哲學的，所以應該是有關系的，并且這個人現在住在上海。

我再總結一下。分析海德格爾他提出了很有意思的看法，海德格爾當時在危險這篇文章當中講的人類生存狀態，就是我們現在擔憂的人工智能會給我們帶來的狀態，海德格爾認為自己的時代已經是那樣了，已經在進入這個時代了，這個從哲學的角度來說其實是現代性的一步。

海德格爾認為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超級智能的時代，定制并非只是人類的行為，雖然我們點擊是我們在點擊，但這個行為是屬于運作系統的，這個不屬于個體人類的行為。所以他最后總結，人工智能真正的危險不是各種神話學描述里面所說的，人工智能變得開始有人性，開始像自我一樣有意識來統治人，他說不是這樣子，這是存在論的基礎搞錯了，人工智能一直并且只能是一個思維模型，雖然它會高度的復雜。

這個時候我們之所以愿意去相信那些神話的時候，這是他最后結論部分最深邃的一點，其實是因為我們人類不愿意直面我們自身，我們喜歡逃避我們自身，這是我們的一種集體逃避，為什么呢？作為人類，我們無法不置身于這樣的問題面前，即我們是誰或者是什么，以及我們應當是誰跟應當是什么，這些問題就是哲學的問題，這些問題人類問了兩千年沒有答案。但是他說沒關系，沒有答案是因為我們的生存本身有一種不透明性，孫老師喜歡說神秘性，這個神秘性恰恰是自由的，因為這是人類的一個保障，這個不僅僅是簡單計算的問題，而是我們存在于這樣的基本問題。

所以他最終的答案某種意義上跟孫老師差不多，理由不一樣，最后我們都要來一點哲學，來看看我們是誰并且應該是誰。這樣會帶來人性的喪失，就是人失去了神秘性的自由，自我理解的難題去逃避它，把自己的生活完全出讓給一種定制狀態。

最后總結來說，人工智能真正的危險在他看來就是自由的喪失和自我的誤解，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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